一晃,已经人到中年。岁月如白驹过隙,让人想抓也抓不住。四季分明得如此惊心,一个节气赶着一个节气。
过了腊八,年转眼就到跟前。母亲年年念叨:祭罢灶,年来到。俗语里,凝结的是喜悦,是对未来的期许,甚至,心底还藏有一丝既怕又盼的纠结。以前,母亲常常说起小时候的穷日子。她说,年对孩子来说,是热切的盼望,而对大人来说,却是难过的年关。在缺吃少穿的年代,年就像一个关口,不愿过也得咬紧牙关过,由不得你。
那些年,年味十足。母亲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是年俗、俚语张嘴就来。一进入腊月,她就总翻日历,然后扳着指头算着年的距离。她会早早地把窗帘、床单浣洗干净,然后,就是边做活儿边念叨:腊月廿五,买豆腐;腊月廿六,割块肉;腊月廿七,杀只鸡……
在离年关越来越近的日子里,母亲会变得快乐而忙碌。在家务上,母亲是一把好手,即使再忙,她也能做到有条不紊,不会手忙脚乱。这也是一直以来,母亲最让我佩服的地方。
20世纪80年代,老房子里没有暖气和冰箱。那时的天气比现在要寒冷得多,往往一觉醒来,玻璃上就会有一层厚厚的冰花,食物在这样的环境里也能够储存得久一点。
母亲会一直忙到年三十。她总说,不过了正月初一,就歇不下来。到了除夕,家家户户会忙着贴春联,包饺子。平日里热闹的大街会在年三十的下午变得异常冷清。街上的店铺都闭了门,放了炮,贴上了红彤彤的对联。
从年三十一直到元宵节,街上的炮仗声此起彼伏。小城的炮声在我记忆里牢牢地扎了根。吃过饭出去放炮,曾经让当年的那些男孩子们雀跃不已。
那时候的母亲,对过年,近乎虔诚,甚至,当成了生命里的信仰。她对家人的付出,是那么纯粹。家里的日子因了母亲,变得活色生香。
年是属于母亲的。不管是小时候围绕在她的膝下,还是长大后离家,年都是一个母亲的守望。她也在一年又一年的忙碌中逐渐老去。
又一个年关临近,我向逝去的年华挥手,向曾经被忽略的美好致歉。那些消失在时光深处的年味,就像深藏的佳酿,有着醉人的芬芳。母亲的忙碌背影,是我生命里的美丽风景,色彩斑斓,永不褪色。(苏 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