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届知天命之年,对儿时的旧事大都印象不是那么深刻了,唯有关于三根麻花的往事,就像昨天刚刚发生似的,始终让我无法面对那位步履蹒跚年近七十的老人。三根麻花的往事成了我一生挥之不去的痛和耻辱,也成了我最不愿提及的往事。
我生于20世纪60年代末,父亲在煤矿工作,母亲则在乡下一手拉扯我们兄妹四人,在那个靠挣工分养家糊口的年代,由于劳力少,我家是全村有名的“缺粮户”,每年都要靠父亲在煤矿上班的工资到集上采购粮食,虽然没有挨饿受冻的经历,但物质较现在还是相对匮乏,每年难得沾上几回荤腥,故对逢年过节的渴盼要比现在的孩子大得多,平时偶尔能吃上一个苹果,恨不得将核也吞下,馋得很。
一天,我和另外两个小伙伴在街上玩耍,忽听不远处传来“麻花……麻花……”的叫卖声,听到有好吃的来了,我们的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随即凑到一起嘀咕一番,然后狡黠地相视一笑。不大一会儿,从村西头走过来一个六七十岁卖麻花的老人,他肩挑着那种农村特有且极富时代特征的草编带盖草篓,篓盖上放着三根麻花,算是样品展示。看着散发着油香、又焦黄的麻花,着实让人想吃。我们三人走向老人,手上捏着因长时间放在兜里而变得皱皱巴巴还舍不得花的一毛钱,假装着要买,一面问价格,一面试图引开老人的视线,伺机下手。可老人似乎很警觉,始终盯着我们。此时,我有些着急,见同伴与其周旋,我横下心,伸手一把抓起篓盖上的三根麻花撒腿就跑。老人见麻花被抢,挑上草篓颤颤巍巍边追边喊:“站住、站住!”他哪能追得上我,见我越跑越远,气得老人竟破口大骂起来。我顾不了那么多,很快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一口气跑回家。我自知办了蠢事,不敢面对家人,吓得钻到床底下躲了两个时辰。母亲把我哄出来,见我是真正认识到了错误,竟一句责备的话也没说。
春和景明,万象更新。转眼到了20世纪80年代,国家优抚煤矿工人,我们一家也像其他符合条件的矿工家属一样“农转非”进了城,告别了“面朝黄土背朝天”“土里扒食儿”“靠天吃饭”的农耕生活。有了城市户口,吃上了“商品粮”。老一辈、尤其是我的奶奶都期望我们小字辈能够有所出息,跳出农门,过上吃喝不愁的幸福生活。每每看到我们几个孩子淘气、不好好念书就会念叨那句“不学好,就等着在家闲着吧!”现在,母亲和我们兄妹几个赶上了好时候,进了城,有了老一代人奢望已久的“粮本”,生活有了根本保证,奶奶在天上也该放心了。
进城后不久,国家又相继改革了企业用工制度,优先安排了“农转非”子弟的工作,虽然是协议工,但待遇、工资及粮食标准一点也不比正式工差,我总算子承父业,如愿以偿,也成为了一名工人。工作虽然辛苦,但工资相对稳定,用当时农村人嫉妒城里人所说的话就是“旱涝保收”有保障,我们全家生活质量大大提升了一个档次。
后来,协议工选招,我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正式工,并被抽调到地面工作。煤矿相继打破过去用人论资排辈、按级取酬的老办法,实行了同工同酬的工资制度,我一个参加工作没几年的年轻人拿到了和参加工作三四十年的老工人一样高的工资,心中别提多高兴了。
2013年,河南煤化与义煤公司重组为河南能源,我们欢呼雀跃。我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主动请缨再次到最艰苦的采煤生产一线去,决心大干一场,多作贡献。因为领导的器重和组织的信任,我担任了采煤队副队长。我把过去一切重新归零,依然保持那股拼劲,靠前指挥,力争多出煤、出好煤,收入比之前又高了许多,继而又在鹤壁新区购置了大房子,全家人喜乐融融、美不胜言。
后来,组织又任命我为党支部书记,我的劲头更足了,累并快乐着,夕日的梦想一步步成为现实,美好生活犹如“芝麻开花,节节高”。
如今,我们又跨入了新的时代,新的时代必定有新的作为、新的未来。河南能源“二次创业”的征程已经开启,我坚信,我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你们赶上了好时代!”奶奶的话始终在耳旁回响。如今温饱早已不是问题,人们由吃得饱向吃得好、吃得精、吃得健康逐步转变,更讲究养生与“原生态”。各种副食、小吃,丰富多样、应有尽有。我的孩子再也不用、也不会像我当年那样去做偷抢人家麻花的蠢事了。
□王好业(鹤煤十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