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陶片。
我已经2700多岁了,我的任务是隐匿在城墙的夯土层中固守郑国的边陲——启封。
我的第一个主人是郑庄公,就是那个惊了姜氏的寤生。他的“克段于鄢”成功处理了内政问题,国力统一之后郑国领土不断扩张。
郑庄公不是常人。正值麦子成熟的季节,郑庄公派遣精兵进入周王室所属的温地,把麦子收割得一干二净,一股脑儿运回郑国。到了秋天,洛邑附近的谷子也成熟了,郑庄公故技重施,又派大军把刚成熟的谷子给收割了。忍无可忍的周桓王和同样看不惯寤生的诸侯国们率领军队准备在长葛一举拿下郑国,结果郑国“射王中肩”。从此,周王室军队丧失了独立征讨诸侯国的能力,周天子威风扫地。
借周桓王的羞臊,郑庄公干了一件更猛烈也更有创意的事,也是促使我的使命开始的事情。
郑国东临宋国,北临卫国。郑与宋、卫两国都有矛盾,随时有遭到宋、卫夹攻的危险。启封城就是郑庄公为防御宋、卫而建的,他命大将郑邴在这里修建了一座储粮守边的城池,取“启拓封疆”之意,定名“启封”。它是东西略短、南北稍长的不规则方形,其四墙全长为3330米。但按照当时筑城的规制,列国都城的规模不过900丈,而边陲的启封城已经达1000丈,足见其地位的重要。为了使启封城池固若金汤,郑庄公命人把无数陶器摔成碎片,掺入修筑城池的夯土中。从此,我便从日常用具化身为夹杂在夯土层中守护城池的隐形精兵护卫。
郑庄公治理郑国期间,是郑国的极盛时期。对于郑庄公,史书上对其极尽赞誉“常受王命伐叛臣,抗王命主公道”。在我这个历史亲历者的眼中,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哪有什么“王命”和“公道”,不过是寤生打着周王室的旗号,攻打自己想占领的城邑罢了。
在此后的两千多年中,时移世易,我的主人也不断更替,我为其服务的城池也由启封变为了开封。黄河一次又一次从我身上冲过,洛阳铲一遍又一遍从我身边划过,启封故城日渐衰落,但夯筑城墙时留下的夯层、夯窝和柱洞还历历在目,好似向后人诉说着千百年前的繁华。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壁残垣。
历史睡了,而时间还醒着。
我是一个陶片,我的身上布满绳纹,我2700多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