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从公园经过,一场露天电影又揭开了我记忆深处的帷幔。那些回忆的尘屑又纷纷在阳光下飞起,轻盈起舞。
小时候我生活在农村,村里谁家办红白喜事儿,一个响器班子,一场电影便成了全村人最热闹的事儿,甚至于三五里地外其他村的人也会颠着腿去看电影,反正没事儿,离得也不远,三五里地,对于庄稼人,那根本不算个事儿。就着月光,哼着小曲,溜溜达达地就到了。
一旦村里有放电影,妇人们就会站村口让来往的人给外村的亲戚带个口信:“晚上俺村有电影,木事儿来啊!”也有疼爱女儿的家翁给嫁出去的女儿带信:“晚上村东头放电影,带小子来看电影吧!”借机和女儿外孙亲热一番。
早早地,黑边的白色银幕就搭好了,大清早大队部的喇叭就喊:“老少爷们儿,嫂子弟妹们,晚上某某家添个大胖小子,请大伙去村后街看电影啊!”
好消息就像插了翅膀。不一会儿,村子里就传遍了,大伙儿早早地下晌,媳妇们早早地生火烧锅做饭,最慌的是那些小娃娃,天不黑就搬个小板凳,或者弄几块砖头用粉笔写上字,最不济也会在地上画个圈,表示已经有人占了有利的位置了。一般最好的位置是放映员放映的桌子四周,不远不近,还在最中间,坐满了才会依次往前或者往后排,太前面会仰得脖子疼,太靠后会看不清银幕上的字。
那时常常是几个放映员伙用一部胶片,几个村轮流跑片,特别是新上映的电影,如果有衔接不上的就会加放电影,放科学片,大伙嘻嘻哈哈地调侃着,有些小孩子在片场四周跑着,他们的心思反正也不在电影上,有个别的会头一歪,流着哈喇子睡在了家人的怀里。
电影放完了,大伙儿陆续散场。本村的,几步路就到了家,妇人怀抱着小的,手里扯着大的, 男人搬着板凳,到家后,小的还哼哼唧唧没有从梦里醒来,倒是大的兴奋地在床头眨着眼,想着李连杰的拳脚……
外村的,三五成群的还真不少,大家边走边说笑。天冷时,大家袖着手,缩着脖子还在谈论着刚才的男女主角。
遇着大雾,一两米的能见度,大家散场了摸索着回家,反正三五里地也不远,路也熟,雾气潮潮的凉凉的,黏在眉毛睫毛上像粘了白色的霜。那时路上没有机动车,第二天也不用上班打卡,大不了第二天睡个懒觉。一伙人簇拥着嘻嘻哈哈,走了半个多小时,忽然有人大叫:“不对,方向不对,走到张庄了!”这时的雾渐渐小了,村庄在夜色中也渐渐露出轮廓。哈哈,在雾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路也看不清,走斜了,没走到自己村走到邻村了。
还有一次头天刚下的雨,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圆,月光像银子一样洒在旷野,远处的房屋隐匿在树林里,四周静得像幅水墨画。我们走,月亮也走,照得地面也白亮亮的,忽然前面的四小大叫:“唉,这月亮,照得水坑比路面还光亮呢!我咋把水坑当成路啦?”前面的几个人大笑:“哈哈哈,瞧瞧,终于也有跟我们一样踩进水里的了!”
都是露天电影惹的祸,哦,不,是月亮惹的祸。□董全云(电冶分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