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红杰(冯营电力)
从小在矿区长大,十年的读书生涯也是在煤矿的职工子弟学校度过。中学毕业考上煤矿的技工学校,所学的专业也是井下机电。技校毕业分到一个叫九里山矿的矿井,在1986年10月开始了我的煤矿生活。
虽然没下过井,可是生在煤矿,对煤矿的事情还是知道一些的。父亲就是一名下井工人,每天早出晚归上班下班,看到父亲挖煤很辛苦,让我对父亲的劳动多了一些体贴和感动。对于我这个爱看书的人来说,矿工兄弟就是古神话里的普罗米修斯,他们每天置身于地下八百米深处,是一帮出大力流大汗,为人间盗火获取光明的人。所以说,我敬仰他们这一帮铁汉子。
我学校毕业就分配到了矿上,当了新工人,下井对我来说还是充满诱惑的。说实话,对没下过井的我来说,下井是充满恐惧的。但,一个新工人再恐惧也得下,因为这是工作岗位,是一个人要捧的饭碗。下就下吧,尽管心情忐忑不安,但还是跟着一个姓郑的师傅下了井。上班第一天,是八点班,上班前到会议室点过名后,我就随郑师傅早早来到矿井入口,还没到那井口,就看到黑压压一片的矿工兄弟在等罐。
在等罐的时候,我看到一张张陌生的脸孔,他们谈笑风生,一个个都是精神饱满的状态。这些矿工兄弟们,有的下井前抽根烟,有的和熟悉的工友说笑,有的轻轻哼着流行歌曲,都在打发等罐的时间。受矿工兄弟的情绪影响,我对下井的恐惧变成了好奇,我暗想,怕啥?这么多矿工兄弟呢,有郑师傅和他们壮着胆,我就一定能战胜内心的怯弱。再说了,干什么事,有第一次就不怕了。堂堂七尺男儿,不能是一个胆小鬼啊。
和郑师傅排队缓缓来到井口,看到一个硕大的罐笼缓缓升上来,罐门一开,挤着扛着,从罐里走出来一帮矿工兄弟,他们的脸庞黑乎乎的,每一个人都一个样,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复制出来的。看到升井后的矿工兄弟,我好奇地打量着他们,我知道自己将加入他们的队伍。我想,八个小时后上井时,我也会一脸乌黑,像他们一样黑着,走出眼前看到的大罐笼。
一会儿,我和郑师傅就排到罐笼跟前,有把罐的师傅看管着罐笼的铁门,他让我忽然想到门神。片刻间,罐笼在井筒急速飞奔后,离井口百十米时,减速又缓缓上来了,我知道,该我们上罐了。郑师傅扭头一笑,对我说一句,别慌,跟着我!罐笼到位停止后,紧接着,罐笼门被把罐的师傅一开,我便随郑师傅和一帮矿工鱼贯而入,不大的罐笼竟然挤进了四五十号人,这让我有点吃惊。
进罐笼后,惊慌之中,我定定神,站稳脚跟。约莫半分钟开罐,偌大的罐笼向着八百米深处下滑,开始速度缓慢,紧接着就非常快了。待在下降的罐笼里,我和矿工兄弟们头顶矿帽上的矿灯闪闪,矿灯互相照着彼此的脸庞。就下井的一会时间,有的矿工嫌寂寞了,就找几句笑料,互相开着对方的玩笑,令罐笼所有的矿工兄弟“开心一刻”!
我第一次下井,感受着下井的好奇。罐笼就像一只俯冲地心的雄鹰,它的羽毛仿佛就是矿灯射出来的光。约莫一分钟的时候,我忽然感到耳膜塞进了一团棉花,被堵着了。我疑惑不解,想这或许是下井的感觉。因为离开地球表面几百米,这应该属于身体的正常反应。再稍等一会,感觉耳朵内的棉花没了。一会工夫,我就像穿越时光隧道一般的体验。提着的心,提上又放下,像解一个下井的谜底。